【白不二】Stellar Wind（星风） 06
Part.6 星星与风的距离
“就承认一笑倾城一见自难忘。”
《一笑倾城》
T大网球部的校内排位赛正式拉开了序幕。
作为每年备受瞩目的赛事，网球场自然是人满为患，当然，大家基本都围在场外，只有少数持有通行证的记者可以自由出入。
谦也和侑士被分到了同一个组，这场兄弟相杀的戏码最终以哥哥技高一筹而告终。另一边的柳生和大石也顺利晋级，计算机系的乾和柳暂时还未分出胜负。
而这届的部长，作为一名最有看点的选手，却打了一场最没看点的比赛，一分未失地结束了对局。虽然在白石看来，他赢得实在过于无聊，然而现场的观众并不这么觉得。
尤其是现场的妹子们并不这么觉得。
面对如此热情的观众，如果是高冷一点的帅哥呢，大概直接一个眼刀飞过横扫一片，如果是纯情一点的暖男呢，八成会不好意思地挠头不知道作何反应。
而白石部长两者皆否。
他当然要朝场外挥手致意，露出阳光帅气的微笑，然后说出那句经典台词：
“嗯——Ecstasy！”
果然引得一片尖叫连连。
然而这次他的退场可没有之前那么潇洒了，万花丛中过也是要付出代价的。他从球场走出来之后，蜂拥而至的摄像机和话筒把他团团围住，充分彰显了T大新闻社的效率之高。
白石并不知道这场比赛有什么可采访的，但在镜头前笑得从容也能体现部长的风度。记者的提问主要是围绕着今年的校际联赛，和K大到底谁强谁弱等一系列吃瓜群众关心的话题。
当然，吃瓜群众最关心的还是某位部长的恋爱问题。
本来还慷慨陈词，对不存在的事物予以坚决否定的白石同学，好像在人群中瞄到了什么，突然就变得期期艾艾地不知道怎么说话了。
“我说怎么其他球场都找不到摄影记者，原来都聚在这里了。”
含着浅浅笑意的嗓音，撩拨着心上的琴弦。新闻社的同学没有不知道这声音是谁的——他们的部长居然来查岗了。
“你们啊，只盯着他一个人拍，我可是会伤心的。”
不二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，单手搭上了白石的后背，极为自然地带着他从人群中穿过。黑压压如乌云一般的摄像机自动散开，为他们让出一条路。
此过程中不乏一些窃窃私语。
“完了完了被部长发现了怎么办，我就说不该从三号球场溜出来拍白石学长的吧。”
“反正横竖都是一死，不如纵情一把。都躲开，让我照一下这俩人的背影！我两个男神好不容易同框一回！”
“我觉得他俩好配啊，要是在一起就完美了。”
“我跟你讲，其实我早发现他俩之间有猫腻了，你知道有次开会的时候，部长打开电脑，我看到他的屏保……”
白石闻言，不由好奇地挑眉，斜睨了一眼不二。而后者回头望去，准确地定位到了八卦来源，眼神平静无波，“是不是我这周布置的摄影作业太少了，需要的话，可以下周单独给你布置一份。”
被盯上的妹子瞬间识趣地闭上了嘴。以她为中心，方圆十里万籁俱寂。
不二带着白石离开了摄影机的包围圈，便打算把人送走，谁知道白石一直跟着他走到乾和柳打比赛的球场，美其名曰关心部员。
两人在球场里挑了个长凳坐下。围观乾和柳这场对决的同学也不少，大家都一心扑在比赛上，很少有人注意到球场的角落里来了两个人。
不二双手交叠撑着下颌，专注地看着比赛。他向来有些懒散，对什么事都可以漫不经心。但今天的认真，似乎不像是装装样子，因为乾和柳的每一次得分，他都会神色微动。
白石侧过头看他，“既然这么喜欢比赛，为什么不来网球部？”
不二从比赛中收神，“……想听真话还是假话？”
“当然是真话了。”
“我要是说，我没通过网球部的面试，你信吗？”
“我不信。”白石回答得干脆，“你根本没有递交入部申请书。”
“那是今年的事了。因为去年没通过，今年就不想再试了。”
不二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，白石惊讶地问道：“为什么没通过？”
“理由是‘没有足够想赢的意愿’，旧调重弹。”不二耸肩。
“面试的时候，问了你什么？”
在绝大多数人眼里，面试根本就是形同虚设，就是提供一个让网球部的学长学姐们眼熟一下新人的机会，根本没想到还有不通过的可能性。
“都是些常规问题。为什么要打网球，目标是什么，为了它可以牺牲什么。”
“你怎么回答的？”
“‘因为有趣，目标暂无。还做不到牺牲右手，左手尚不会打球。’”不二生动形象地复演了一遍当时的情景。
“你一定是存心和他们过不去。”眼前浮现出这人懒洋洋地和面试官插科打诨的场面，白石忍俊不禁。
“哪有，我只是实话实说。”
“不二君，说话是讲究艺术的。虽然我知道这不太现实，不过你偶尔也要按套路出牌嘛。”
白石深谙不二的反套路属性——简直就像是武侠小说里，一位大侠高喊着“看剑！”，然后扔出了一枚毒飞镖。
“是是是，白石同学教育的是。”不二答应得心不甘情不愿。
白石主动抛出橄榄枝，“那我邀请你来网球部，你来不来？”
“这次没有面试吧？”
“本部长亲自面试。”
“那算了。”
“喂——”
还没等白石和不二争出个所以然来，不远处便有个摄影记者快步跑来了。白石条件反射地想远离一切拿着摄像设备的人，而不二拉了他一把。
“放心，那是我的副部长，不会追着你拍的。”
远处只能分清人脸的轮廓，近处一看，才发现居然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，皮肤白白的，戴着顶贝雷帽，穿着浅咖色的摄影马甲。
“不二同学，我这几张照片拍出来的效果不是很好，你能帮我看一下吗？”她把相机递给了不二。
“其实现在这个时间，不太适合拍人像。光线太多，照片就会发白。”不二翻了几张照片，微微蹙眉，“我建议你用中灰密度滤光镜，或者将光圈缩小。”
“还有这几张，你的意识很好，用长焦镜头拍摄可压缩场景，由于景深非常浅，可以将背景虚化。你应该是想突出运动员接到球的瞬间？”
“是的，”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，“但是完全模糊掉了呢……”
“快门速度至少是1/500秒，才能清晰地定格运动员的动作，必要时可以调整ISO进行补偿。”不二顿了顿，瞥了眼白石，“当然，如果你有天要去拍忍足谦也，那当我没说。”
小姑娘听得云里雾里的，而白石会心一笑。毕竟谦也可是快到连财前都能拍成不明物体的人啊……
不二指着蓝宝石屏上花掉的照片，“还有一点，你是不是忘带三脚架了？”
“不好意思……”小姑娘脸有点红。
“你使用的是长焦距镜头，焦距越长，照片越容易受到抖动的影响。”不二认真地解释道，“如果下次忘带的话，最好是去部里借一个，或者直接问我借也可以。”
“真的可以吗？”她眼睛亮亮的。
“当然。”不二把相机还给了她，顺便叮嘱道，“另外，记得练习一下预先对焦的技巧。”
望着小姑娘甜甜地笑着离去的背影，白石只觉内心复杂。虽然不二自始至终很认真地在尽一位部长的责任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其他不该有的想法，然而……还是很不开心啊。
反复思量，白石打算试探一下敌人风向。
“那个女生，挺漂亮的哎。”
“嗯，标准的秋田美人呢。”不二转过头看向他，“是白石君喜欢的类型吗？”
“诶，我吗？”话题居然被抛回来了，不过不二既然这么问，是不是说明他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呢……
想着想着又开心起来的白石同学侃侃而谈，“我喜欢活泼一点的女孩。不过比起秋田美人，我倒是更欣赏矜持温婉的京都美人，穿着华丽的和服，真的很令人憧憬……”
“哦，对了。”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白石好像想到了什么，琥珀眼睛里亮闪闪的。
“嗯？”
“也没什么，就是，”白石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，“我有点想看不二君穿和服。”
“？”
如果能发讯息的话，不二一定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。
“肯定很好看啦。”白石负责把问号改成感叹号。
“……我记得我们刚刚在讨论京都美人？”不二尽力把话题拉回正轨，虽然这个正轨也不太正经就是了。
“可以把京都去了，我倒是挺想谈论你的。”白石一本正经地看着他。
不二的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弧线，笑得很危险，“哦？”
“嘛，开玩笑啦。”面对气场全开的不二，白石的声音不由得弱了几分。
“真是的，说实话也不让……”小声嘀咕的后果是很严重的，白石亲身验证了一回，“疼疼疼——君子动口不动手！”
不二好心地放开了白石的胳膊，“白石君，说话是讲究艺术的。”
白石捂着被不二掐红了的胳膊，异常坚定地说：“伟人说，人类对美的追求是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的！”
“哪个伟人说的？”不二好笑地看着他。
“就是你旁边的这个伟人。”
“我倒是没看到我旁边有什么伟人，只看到一头牛在天上飞。”
白石竟然还真的抬头望天，“诶？哪里？”
“别看了，因为你在地上吹。”什么叫智商欠费啊……
白石这才反应过来不二是嘲笑他大言不惭，不免生气地瞪了他一眼。
“喂，你不要妄自菲薄我！”
三秒寂静之后，不二扶额叹息，“我真是见识了，原来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。”
他不由得在心里感慨，他不和白石组个相声团出道真是可惜了呢。
“好了，还是看比赛吧。”
乾和柳的比赛是数据网球的巅峰之作，不仅讲究数据的输入与计算，更厉害的还有数据的输出。不愧是计算机系的双学霸，球场上也难分高下。
白石出去买了好几趟果汁了，回来之后发现这俩人的比赛还没结束，奈何不二看得过分投入。终于，一直精神高度集中的不二也撑不住了。
白石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，发现不二单手撑着下颌，眼睛闭着，竟是睡着了。
在四月的凉风里睡着，那就等着感冒吧。白石叹了口气，又不忍心吵醒他，只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不二的身上。他的动作很轻，隐匿着小心翼翼的温柔。
白石回想起U-17世界杯的时候，不二似乎也是这么做的。他很想知道，那个时候，对方又是怎样的心情呢？
唉，喜欢一个人真麻烦。
说不清过了多久，久到天边的云都悠悠地飘走了，久到暖金的霞光缓缓地在天际线晕染开来。
他静静地陪着他坐在那里，想起一句很美的诗。
“从前的日色变得慢，车、马、邮件都慢，一生只够爱一个人。”
不二醒来的时候，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。
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，是少年时代里最喜欢的那本《小王子》的结局。和书里的悲剧结尾不同，他梦里的小王子最终回到了他的星球，又一次见到了他的玫瑰花。
小王子说，我在另一颗星球上见过很多朵玫瑰花，但她们都没有驯服过我，也没有被我驯服。所以对我而言，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。我应该早点认识到这点的。
我知道被你驯服要冒着付出眼泪的风险，但我心甘情愿。
小王子的金发，风吹麦浪的声音，一切都那么美好而遥远……
不二醒来的时候，发现一只冰凉的易拉罐正贴着他的额头，映入眼帘的还有白石成倍放大的脸，嘴角勾着明朗的笑意。
“比赛结束了？”不二揉了揉眼睛。
“是啊，本来我还觉得他们抢七还要再来几球，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。”白石放下了手中的易拉罐，语气略带歉意，“不好意思，应该早点叫醒你的。”
“不，是我麻烦你了。”不二摇头，端正身板坐好的时候，却愣了一下。
他拿着白石的外套，笑道：“还真是好人啊，白石君。”
白石接过他手中的外套，自然而然地连他的手也一并握住了，“是啊，所以为了报答我的好意，你勉为其难地加入我们网球部如何？”
不二低头望着白石的手，眨了下眼睛。
“Only when forced.”
白石无意放开，反而还握紧了一些。
“《傲慢与偏见》里的台词？”
“是的，”不二惊讶于他们此刻的心有灵犀，“你喜欢这本书吗？”
“应该算是喜欢吧。至少我觉得那是个好故事，有个完美的结局，”白石停顿了片刻，直视着眼前的人，“我希望我的爱情也是如此。”
许久不曾听人如此坦诚地表达着自己对爱情和人生的希冀，不二竟有一瞬的出神。
“你有喜欢的人了？真好啊。”不二好像没有力气再去顾左右而言他了，因为白石的眼睛从不会骗人。
“有了，不过还没来得及跟他说。”
“那，祝你成功。”
“无论是谁都会祝我成功吗？”
“无论是谁。”
“如果是你呢？”
刹那间，世界都静了。
那双沉着星海的琥珀明眸，在暮色里淡了色彩，却依旧令人为之心醉不已。所谓爱情，大概就是某一刻，为那人燃起了飞蛾扑火的冲动。
不二问出了一个很傻的问题，“不是在开玩笑？”
“虽然我以前确实给你讲过相声，但我不认为我刚刚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。”
“可以给我点时间缓缓吗？”天才的大脑就在今天卡机，不二揉了揉自己的额角，“我可能还没睡醒。”
“我当然会给你时间考虑。不过时候不早了，我们还是先走吧。”
“啊，好。”
白石一手拿起外套披在肩上，另一只手非常自然地牵起不二，虽然他好像从之前开始就没放开过那只手。
“今天天气不错，我带你去放风筝。”
“好……什么？”
